咚 第四章 音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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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咚。”
艾子谧轻轻把门扣上。
他斜倚着门背,无奈的苦笑:“方惜这家伙,搞什么啊?”
“黄杨扁担么软溜溜呀~”
急忙去摸裤兜,手机却沾着手心摔到了地上。
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。
膝盖与地板响亮地一声碰撞,手继续毫不停留地朝手机的位置抓去。
翻面,开机,拨回电话。
嘀……嘀……嘀……
他的心动检测仪高频率地闪动起来。
“奶奶!”
手指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而轻微地发麻。
他直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,坐到了床上。
“嗯。”
“嗯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用担心啦,那是小方开玩笑的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噢,好,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啦!”
“对,周天就能回来,很快的。”
“想吃奶奶做的红烧带鱼。”
“不辛苦,不辛苦,嘿,包吃包住,提供话题热度,又没有人管,快乐似神仙~”
“对,他们都挺友善的。”
“好~我一定给你带个漂亮的孙媳回来,谁最上奶奶的眼呢?”
“小满?哈哈,确实很可爱。”
“方惜?别,别别,奶奶我真不喜欢男人。”
“佟亦查?嗯,是个好哥们。”
“庄楠?没啥印象啊,好像,性格挺好的吧。”
“裴离?噢,奶奶你可饶了我吧。”
“尚侑朔?达咩!一看就不是一个阶层的。”
“不啰嗦,不啰嗦,我很喜欢跟奶奶聊这些。”
“嗯,时间很宽裕哦,毕竟现在连任务都还没颁布呢。”
“奶奶那边怎么样?”
“哈哈哈哈大黑那么淘气啊。”
“奶奶一定要注意身体哦。”
“好,随时都可以给我打过来。”
“嗯,奶奶拜拜。”
说完这句话后,却仍维持着手机贴在耳朵上的姿势。
1秒,2秒。
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滑落到床上。
手机从桌面跳转为了黑屏。
“叮——”
门铃被拉响的声音。
艾子谧没有动作。
“叮—”
这次只有很短的一下。
他闭上眼。
深呼吸。
将手机放回裤兜。
一步,两步。
一步,两步。
开门。
庄楠站在门口,温和地笑着,“饭好了,来吃吧。”
将手搭在门梁上。
头微向下倾。
右嘴角向上翘三十度。
眼睛凝神。
念词。
“呵,女人,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吗?”
庄楠的笑容依旧和煦,“我帮你把饭盛上来吧。”
红烧……带鱼……
别哭。
吃饭。
一口,两口。
却还是差点被饭噎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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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双手捧着红烧带鱼,半跪着,放在面前的石台上。
五官揉进了春色之中。
阳光暖暖地打下,春风吹散了柳絮。
他喃喃地捻着,似乎是进入了一种近乎痴言的状态。
他念叨的是生活的细枝末节。
像是他如何做出这盆带鱼的啦。
像是最近遇到了怎么样的顾客啦。
田里的菜长得如何啦。
他的伴侣怎么怎么好啦。
“她呀,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了,美丽、温柔、纯真,思想深邃却从不狂妄自大,文静中带着一点活泼——”
似乎是被无形的手拍了一个踉跄。
他吐了吐舌头。
“可是么,无论再怎么美好的爱情,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,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她追到手呢,这之前,要先解决一个臭屁的——”
又被猛得朝前推了去。
他偏头笑了起来,“奶奶,有朋友来找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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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咚,咚。”
是有些犹豫的敲门声。
艾子谧的啜泣声停了下来。
敲门声也停了下来。
诡异的安静。
他看着门缝透进的光。
细微的灰尘在光柱中飘散着,时间像静止了。
他却似乎能听到到门外人正在倒数的时间。
10,9,8,7,6,5,4,3,2,1。
他也在心里静静默数着。
门外脚步声微动。
他微微叹了口气,很小声地嘟囔道:“进来吧。”
“嗯。”
是方惜。
只推开了一点的门,小心翼翼地进去,关门锁好。
他似乎是背贴着门边的墙坐下了,放了什么东西在身侧。
诡异的沉默……
艾子谧仰头看着黑暗,砸吧砸吧了眼。
过了很久很久,很久很久……
艾子谧先忍不住了,他嗤笑道:“你真奇怪,明明是你要进来的,为什么不说话?”
“我——”对面停顿了两秒,“我试过了,这里隔音很好。”
艾子谧能听见自己很轻的呼吸声。
“节目组会优先选择更有价值的画面播出,我上来的时候看到裴离跟佟亦查出去了——”他感觉对方连眨了很多下眼睛。
“嗯。”
方惜闭上了嘴。
又是长时间的沉默。
“我奶奶……”说到这艾子谧的声音颤了一下,他的呼吸乱了,然后咬着牙般,把剩下半句挤出来,“她,她去世了。”声音越来越轻,声音的尾端完全消散开了。
方惜的手指动了动,悉悉索索的声音,应该是把耳机拨弄到耳朵上了,“我戴上耳机了,我耳机的隔音效果很好。”
“哼,你们搞音乐的不该表达很直接吗,你也太弯弯绕绕了,上午说出那种话的勇气呢?如果不是佟亦查——”他捂住嘴,话语却没收住。
有些伤人了。
他不安地抬眼望去。
方惜却好像一点都不介意。
音乐从方惜的耳机里泄漏出一些,门德尔松的《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》正进入第三乐章,轻盈、欢快、活泼的音乐声以极小的电流缓缓流淌进空气中。
艾子谧也静静地听着。
难过的感情却一层一层地泛起。
在感情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便无法再受他的控制,压抑地哽咽了出来。
好丢人啊,他这么想到。
他的哭咽声却越来越大。
回忆是泡沫,一个一个漂浮到他的眼前,再一个个从他的眼前破裂。
在一段小提琴独奏之后,众乐器的协奏一同炸响,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哇呜哇地大哭起来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。
脑袋晕晕的,但感觉好多了。
耳机里的曲子似乎已经放完了,不知道对面的人又在想着什么呢?
“方惜,”他开口道,声音听着瓮瓮的,把自己都吓了一跳,“你会拉《莫斯科的回忆》吗,我想听。”
“会。”方惜身旁的东西果然是小提琴,他记得方惜早上也是拉完琴才下来,是心情不好又去拉琴了吗,他揣测道。
方惜站起了身,似乎是微微往他的方向鞠躬致意后,左手捏住琴头,搭在肩上,右手携着琴弓在琴身上微微一顿,音乐倾泻而出。
黑暗中音乐是无形而有声的线,在观者与奏者间来回穿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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